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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黎的地界不比幽冥昏暗深沉,这里孤峰突起,怪石嶙峋,山与山之间由大片苍翠草场连接,巨木巉岩在这里丛生,到处是琼花异草,九黎大河从西方浩荡滚来,水旁珍林嘉树,建木巍峨。

古书有云,建木是连接天人之梯,昆仑虚也有,站在城墙上都能看见一株高耸入云的神木,城民可以沿着它抵达南天门。

九黎的建木不一样,这里的建木没那般高大,只是一种普通的巨树,坐落在沉静深远的九黎大地。

姜疑从肩髀冢出来,正好迎上一场建木花雨,花瓣哑暗无光似由绸绒裁剪,千百朵纷纷然落下来,他伸手接过一朵,平静地看着花朵化成齑粉。建木提前凋零,不是好兆头。

部下颔首道:“许是建木有灵,察觉魔主即将复苏,因此纷纷花谢准备以华实恭贺魔主新生。”

姜疑面无表情地瞧了他一眼,九黎的天空开始下雨,溅在青石之上,抬头一看,前方侍女入了眼,冷漠道:“站住。”

侍女蓦然停下来,拘谨地看着他:“少主。”

姜疑走近了,瞥了眼托盘:剪子,纱布,帝流浆……帝流浆是治疗神器伤害的妙药,目光一下变得寒冷。

“帝姬在里面?”

侍女深深低下头,支支吾吾道:“是,刚回来……”还没说话手心一空,只能看见一道气势汹汹的白色背影。

嘭!

“又出去招惹了谁?”

姜苏缇在剜烂肉,耳畔突然炸开这样的问句,旋即看见逆光的高大人影,松了口气。

姜疑放下托盘,见她手臂满是触目惊心的紫红,冷峻的眉眼愈发线条冷硬,声音极低极沉:“你碰到鬼族那位了?”

姜苏缇不满道:“不是碰,是倒霉。”

他大致能想到发生了什么,从容地坐下来,姜苏缇艳丽的五官掠过一道冷色,讥嘲道:“她那么忠心的一个人,势必拿到崇明玉后又献给神族,我气不过想给个教训,这才……嘶,哥你轻点儿!”

“现在知道叫我轻点,出手时怎么没想到?还是说事后才长脑仁儿,知道什么招惹得起,什么招惹不起。”姜疑冷笑一声放手,替她剪下一截纱布。

他骂人刻薄又歹毒,但句句在理,姜苏缇不知怎么反驳,委屈道:“我也是想着祖父需要崇明玉调养才这么冲动,这种情况下你不该陪我一起骂外人吗,干嘛只骂我,你究竟是不是我亲哥?”

姜疑没有说话,最后那一系却用了十足十的力道,告诉她答案。姜苏缇一张脸疼得白里透青青里透白,扯回手臂示意自己包扎。姜疑起身站着,悠悠打开折扇,庭外细雨衬得眉宇阴鸷得可怕。

他与姜苏缇虽说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手足情深,父亲早在涿鹿的战场上殒命,祖父蚩尤因为那场战斗身受重伤,沉睡前让部下交给他一个襁褓中的小丫头,说这是他的亲妹妹。父母双亡,白云亲舍,他在旧部下的扶持下长大,除了蚩尤,姜苏缇是他唯一在世的亲人,他当然是她亲哥。

但雨师妾是什么角色她该有自知之明,这不是她区区一个魔姬能招惹的。虽说早先她因向九重天讨要属于自己的东西而被处以极刑,事后被关清冷渊反省千年,神力大损,但到底曾是九天玄女的徒弟,昔日替神族带兵被封为女战神,现又是偌大鬼族的君王。苏缇太冲动了。

姜苏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够了,从小到大我又不是没听你说过,昆仑虚求学时她是唯一一个与你对过手的人,即便后来拜入玄女门下依旧无人能出其右。”

“不过明明是阴天子却还得为神族卖命,她也有些可怜,明明是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先,事后还是你……”似乎谈到极反感的事,那段不堪入目的记忆浮现眼前,这位嚣张的魔族帝姬变了脸色,选择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