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毕业,我们这一届迎来了征兵。那时的口号是:一人参军,全家光荣。上前线打仗不好说,但复员后回上海分个好工作是肯定的,也就是说可以逃避上山下乡。所以大家兴奋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纷纷表决心,献忠心,决心书铺天盖地,革命口号喊得震天响。我和德明更是亢奋,饭吃不下,觉睡不着,热血沸腾,磨拳擦掌,尽忠报国的机会终于来了,就差一点咬手指写血书了。
但无情的现实给了我们当头一棒,粉碎了我们强烈美好的愿望,我一头栽倒在体检第一关(眼睛有点近视)。德明虽然过关斩将,但全班一个名额怎么轮得到他。丽华说他文化关没过,德明不服气,说凭他肚子里这点墨水,到部队里当个团参谋、文化干事绰绰有余(事实就是如此,当时上海兵的文化程度最高))。最后,福民戴上了大红花,把大家羡慕得要命,而他也激动得半死(他是硬挡插队)。福民根正苗红觉悟高,身体又棒,深得老师喜爱。
中学毕业时,按我的条件,我被分到了崇明农场。一开始,谁去农村插队,学校还上门敲敲锣鼓家生(什),在门上贴一张大红喜报。可那不是什么喜事啊,在北火车站,每天都有哭得死去活来的人。所以到我们分配时,锣鼓不敲了,红喜报自己带回去,贴不贴随你的便。发下来的这张红喜报我就一直珍藏着。
阿婆知道后,就到学校去吵,说她是孤老太一个,她从小把我带大,相依为命,将来要靠我生活。
这样,我被留在了上海。分配在一所半工半读技校读书,学做女式服装。毕业后分在徐家汇一家大型百货公司上班。
七八年夏天暴雨成灾,晒台上积水,阿婆不小心滑倒中风了。她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这期间主要是吴妈(张妈搬走了)和弄堂里的阿姨大妈轮流照料,给阿婆烧早饭和中饭,擦洗。晚饭则由我负责。海伦还来信督促我要照顾好阿婆。
不知哪一天,阿婆竟拄着老爹留下的拐杖,慢慢能起床走动了。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只见阿婆一个人坐在后门等我下班。从那以后阿婆就这样天天晚上等我回家,我不回家她就不吃饭。听老人说阿婆有点老糊涂了。这样过了没多久,阿婆又从楼梯上摔下,当场就不醒人事,被人送到了医院抢救。等我赶到医院,阿婆已说不出话了。见了我就不停地张嘴,我知道她是呼唤海伦和我,她舍不得抛下我们啊。阿婆当晚就离开我们了,海伦和我再也看不到再也听不到她亲切和蔼的音容笑貌了。自从我妈在医院生了我之后,这二十二年我一直和阿婆住一起,我早已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外婆了。我心痛啊。
工作后不久,我在徐汇四中考试并取得了所谓的高中补发文凭。两年后,我参加了全国高考,报考英语专业。当年就进入了上海师范学院外语系,成了班里年纪最大的一个学生。
大学毕业,我分到了一所上海大学的外语系任教。系领导十分重视培养我们年轻教师,送我到复旦旁听,并先后两次外出脱产进修,使自己的业务水平不断地提高,□□年我晋升为讲师。
九三年我成了家,不久就有了儿子。九七年,为了实现自己的宿愿,举家技术移民英语国家新西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