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文成杰几乎都是沉默地开着车。偶尔嘘寒问暖一下，却无法阻挡车内的空气像是被凝结了一般令人窒息。

他一反常态的寡言少语和阴郁沉重，让我心里的不安慢慢地四散开来。而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在踏进家门的那一刻，不是消散了，而是更加浓烈了起来。

“妈想见你，她在房间里。”文成杰关上门后，对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径直地往二楼走去。周遭的空气安静得可怕，安静到我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是如何的沉重和艰难。

房门是半掩着的。我轻叩了几下，是老文同志应了声。没有任何征兆的迟疑了几秒，我才推门而入。

“茜茜回来啦。”爸爸显然已经知道是我了。他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声音明显疲惫却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媳妇儿，女儿回来了。”

我顺着爸爸的目光，看着倚靠在床头的那个人。她是如此的骨瘦如柴，脸色苍白到没有一丁点的血色。整个人憔悴到脱相，我都已经快认不出来了。

我不过才离开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却又不知怎么启齿。

“妈妈，我回来了。”我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和爸爸一样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妈妈笑着说：“我的宝贝茜茜回来啦。快过来让妈妈看看，是不是在学校又瘦啦？”

“你们母女俩好好聊聊天。我去看看熬的汤怎么样了。”爸爸握了握妈妈的手，起身离开了房间。

我走到床前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妈妈。我记得，她最爱干净也最爱漂亮了。即使在家不出门，她都要画着美美的淡妆在厨房里做饭。

在她的右手触碰到我脸颊的那一瞬间，我的情绪彻底崩溃了，眼泪夺眶而出：“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傻孩子，不要哭。你好好听妈妈说。”妈妈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颊，“两个多月以前，妈妈去医院体检，医生说妈妈……妈妈得了肺癌。”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直都好好的，为什么会得这种病。“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得肺癌。一定是医生误诊了，对不对？”

“起初，我和你爸爸也都是这么觉得的。想说是不是体检报告拿错了或者是医生误诊了，所以你爸爸呢，坚持让我去其他医院再做了一次体检。结果，是一样的。”她笑了笑，继续说下去：“既然已经是既定事实，我也就认了。前一个月，我也没觉得身体有什么异样，还是好好的，也有乖乖地按照医生的嘱咐吃药，所以呢，和爸爸商量过后就没让你和哥哥知道。因为，小杰在厦门工作很忙你呢，也马上就要开学了。爸爸妈妈不想给你们太大的心理负担。”

妈妈咳嗽了几声，拿起床头柜上的面巾纸捂住了嘴。我清楚地看到，血透了出来，染红了那张雪白的纸。

“你也知道你哥哥，虽然工作很忙，但是隔几天就会给家里打电话。刚开始妈妈都还能和他好好说上几句话，可是到了九月份后，妈妈的身体就开始每况愈下，没说几句就咳个不停，后面爸爸怕你哥担心，每次讲电话都骗你哥说我睡了。”妈妈笑了笑，“一次两次小杰还信，次数一多你哥就起疑了。有一天，你哥就突然从厦门回来了，你也知道你爸那人连说谎都不会，所以干脆就告诉你哥了。”

“所以，文成杰就从厦门总公司调职回桐市了？”

妈妈微笑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