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在山巅随着云层波谲幻灭的最后一抹夕阳的映衬下。
朱婉芳兀自双手发抖地扶着栏杆从楼上走了下来,洁白的校服沾满了血渍,锋利的蝴蝶刀的卡角甚至还挂着血呲呼啦的沫沫,忽然一阵反胃的干呕,脸色明显不是很好,但她霍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与十分钟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她那双眼眸,愈发沉凝的英气勃勃,摆脱掉了最后一点青涩、稚气的甜美。
正所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练上千百次,不如实践一次。
灌输的理论再好、传授的技能再完善,只有真正地掌握、接受,理解每一个行为动机,乃至最终融会贯通、运用自如。
只有这样,才能成功觉醒人的基因密码之中,那种近乎于野兽的天赋本能或者潜力也罢,并将之自然而然地融进血液里,不断凝炼、加深基础,演进为下意识的行为措施。
而现在,朱婉芳确确实实地杀过人了,而且还是一次性杀了几十个,直观到能清晰感觉每一刀刺入他们的身体时,对方生机与血液的流逝,无奈的呻吟与最后的挣扎,冰冷且苍白的最后一次微弱呼吸。
种种死状不一而足,这些仿若微光转瞬熄灭的黯淡景象,给朱婉芳造成的触动和改变太大了,气质也非常明显的不一样了,整个由内而外地焕发出一种凌厉、干练、狂野的气质,给人感觉是傲雪凌霜的一个人。
或者说,杀过人的跟没杀过人的,二者的不同之处,可能就是杀过人的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对死亡的恐惧。
只有能习惯面对死亡的那种不适感,并享受其中,发展为快感,如此才是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杀手的标准。
这也是柏子香所要锻炼她来达到的效果。
朱婉芳仍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平复,她害怕的是,幸好认识了他。
否则的话,她的生命,恐怕也将会如同微光、尘埃那样,经不起任何风浪的摧残。
“十一分钟零五十秒。”
柏子香不仅没有给她做心理建设,反而还用一种吹毛求疵的苛责态度挑毛病。
“那你为什么没有按时开车走?为什么还要在这继续等我呢?为什么要逼我做那么残忍的、毫无人性的违法犯罪之事呢?”
朱婉芳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一连三问,遂依偎在他肩头,嘤嘤啜泣、哽咽了起来。
“人类之所以能超越、凌驾于其它物种,成为万物之灵长,就是从学会说谎开始的。谎言可以缔造一个又一个难以磨灭的神话,可以构造一个又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假象中的共同敌人,战斗使整个族群的凝聚力更加团结。弥天大谎可以覆灭一个国家,花言巧语能轻而易举地偷走一个人的心。”
柏子香用自己的衣袖温柔地帮她擦拭脸蛋、额头上的血渍,仿佛在蕴养一块瑰丽的羊脂白玉,以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你看过庄子胠箧吗?攘弃仁义,而天下之德始玄同矣故天下每每大乱,罪在于好知。故天下皆知求其所不知,而莫知求其所已知者皆知非其所不善,而莫知非其所已善者,是以大乱。故上悖日月之明,下烁山川之精,中堕四时之施,惴耎之虫,肖翘之物,莫不失其性。甚矣,夫好知之乱天下也!”
白话译文有点长,复制粘贴又有水文之嫌,所以还是请诸君自行度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