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良茉体贴地让出甜儿的凳子,道,“张老板是长辈,你请。”
眼中却在挑衅,只要他张以豪敢坐,愿坐,她也愿意。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谁更丢脸一些?
张以豪第一次正眼瞧了瞧这个女子,她的表情多一分,则为喜,少一分,则为惧,但她不偏不倚,无悲无喜,这反而令他心生震惊。
小小年纪,如何练得这么滴水不漏的本事?
最后还是怡花阁的老板出来解围。
两个绿衣小婢拿了两个凳子走来。张老板一撩衣衫,不紧不慢地坐下,手指那么一指,“来来,坐下说话。”
叶良茉好笑,就连这时候,他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好像这样就能多少挽回面子似的。
转眼之间,屋子里又是其乐融融,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似的。
羞愧的,愤恨的,大概只有那个狼狈的甜儿吧。
叶良茉想要找一个空杯,倒茶,发现杯盘狼藉,装满的都是酒。秦正转身倒了茶,递给她,她端起道:“今日良茉不请自来,先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以后大家还要共事,若良茉有得罪之处,还望各位叔伯多担待。”
“不敢当啊,”有人吃了口菜,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道,“后生可畏,可惧啊……”
“还请方老板不吝赐教,我一介女子,何处叫你畏、叫你惧?”
方老板气急,余震在他身旁用力拉他,他气愤地推开他,道,“畏惧?我当然畏惧你,后生可畏啊,小小年纪,非要去和四爷对着干,你虽然五年不在盛京,但不该如此无知,难道你不知道四爷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是你得罪的起的吗?”“现在好了,都是因为你,船发不了,万一耽误了时辰,咱们大家都要脱不了干系。”
张以豪冷笑一声,“脱不了干系?有本事做,就得有本事担。这事儿与咱们可没有多大关系。”
他坐着说话,声音不怒而威,掷地有声。
这事儿可大可小,耽误了往晋北送粮草,搞不好可是要杀头的。
其实,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争斗,他们落不下好,四爷也是。
就看在朝廷这把刀落下来前,就看谁跑的快,谁跑的远,谁摘的清。
不耽误朝廷的事儿,你好我好,大家好,耽误了朝廷的事儿,那就得掰扯清楚谁该担责任了。
屋子里安静极了。
两位老板都是身居高位已久的人,不管是暴跳如雷,还是不怒自威,都足够震慑初出茅庐的小辈。
可叶良茉呢?
她将茶杯放下,沉笑地看着众人,只是反问一句,“我有何处不对?我是没有给他运费,还是叫人打断了他的腿,是叫人偷偷戳破了他的船,还是堵住了他打点的路?”
张以豪哼了声,别人都跪着,敬着,你偏要站着,踩着,压老四一头,你不错,谁错?你是再错也没有了,天底下就你一个人厉害?
余家家主余震闻言,起身劝道,“哪有什么对错?不过是一低头的事儿。叶大小姐,大家都得仰仗青龙帮,得罪不起。这事儿闹到现在,该是个头儿了。”
张以豪道,“方老板,你气什么?你若是不愿意低头,自然有人愿意低头。叶老板死得仓促,想必也不想看到叶家落到你这种不知分寸的人手里……”
叶良茉定定看着他,“我知不知道分寸,我自己知道,但你知不知道分寸?叶家的事情,自有叶家人来管,轮不到外人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