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番外小剧场 戏子无情(2 / 2)酒酣不知念首页

房间沉默了好一阵,响起了一声开门声,一声关门声,又归于平静。

苏醣自嘲一笑,看了一眼桌上的画,又看向了窗外。

画什么呢?

无非江南烟雨,一人撑伞,一人醉。

外面霪雨霏霏,正是符合江南的二月。苏醣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在铜鼓巷的青石板上。

“小姐,越来越像虞夫人的样儿了,连走路都是名角儿的气派呢!”苏醣微楞,微笑点头以示回应。

虞夫人,苏醣的祖母。情起梨园,终于初心。

小时候苏醣躲在戏台后面,看她一身戏服华美,听她一曲唱腔旖旎。

观众换了一拨又一拨,他们或许为了一时兴起,祖母一如既往,深爱着她的戏曲。

锣鼓声远了,祖母卸下华服,抹去浓妆。苏醣看着她不施粉黛的脸,终于意识到原来祖母也不过是一名普通女子,她也老了。

也许岁月自惹人醉。

祖母出生梨园,她的嗓子从清亮的童声,越来越变的甜美宽柔,修得珠圆玉润。她在最好的年纪爱上了戏曲,遇见了祖父。犹记得当年,桃花夭夭,你一身白衣,好一翩翩少年郎;而我人比花娇,一回眸便惊艳了岁月。

但也许“光阴易过催人老,辜负青春美少年。”祖父走了,抛下了那个曾与他完美邂逅的女子,而祖母最终只能在街头看他和别人相偎相依。

有些人用半生去等待的爱情只不过输给了岁月,输给了命运。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一个人的戏台,一个人的戏曲,在诉说一个人的思念。苏醣躲在戏台之后看着祖母水袖翻飞,脚步翩跹。她用半生修为将思愁揉进一字一句。也许她早已迷失在时空与记忆的桃花树下,她依旧是那个如花美眷,而他也是那个翩翩少年郎。一回眸,便一眼万年。

“我在这假意儿懒睁杏眼,摇摆摆,摆摇摇,扭捏向前。我只得把官人一声来唤,一声来唤,奴的夫哇!”一曲接着一曲,苏醣不禁潸然泪下。

桥上的风真大,吹乱了发丝,苏醣每次想起祖母总是有些许感叹。

今天晚上还有一场。苏醣又坐在镜前,画着妆,扮演另一个人。

一只修长的手拿过她的眉笔,替她轻轻画眉。

他来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谁也没有开口。他不问她今天唱什么,就像她不去想他衬衫口袋里的那张火车票。

云袖翻飞,或许他现在已经在赶往火车站的路上。苏醣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分不清是唱着谁的戏码:“我在这我在这假意儿懒睁杏眼,摇摆摆,摆摇摇,扭捏向前。我只得把官人一声来唤,一声来唤,奴的夫哇!”

时间和历史重叠,彷佛又回到那年二月,江南烟雨之中,吴侬软语,我唱一曲梨园惊梦,一回眸便落入你的眼。

他走了,只留下一只眉笔。拿起来模仿他的样子,顾盼生姿,却无人欣赏,“官人啊,你快回来啊……”

在遥远的北平,有个官家小姐等着他去迎娶,他也终将成为别人的夫。

原来年少时的承诺不过是自作多情,徒增往日的不堪入目。而你的情深意切不过是为了让我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都说戏子无情,却道何敢付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