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歧头履落在烧红的铁板上发出颤栗的滋滋声,她心里微叹了一句可惜,这鞋是小年精心挑出来让她赴宴的,连夜秀了梅兰竹菊,结果还没穿几个时辰就要被这铁板烧糊了,估计回去后小年肯定要气的跺脚。
不。小年怕是气的要跺她啊啊啊啊!
她弯腰向对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站在那儿,脸上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艳丽。
高旭身后缓缓走出了一个看上去瘦削羸弱的中年人,束着灰色的巾帻,腰间配着一把黑色的剑,手里还拿着酒樽,面色因饮酒而潮红,不类武士,倒有几分穷酸文人的样子,他一口而尽杯中的酒,猛地将杯掷于地,利落的抽出剑。
拖着剑就那么一步一步走过来,寒铁磨于地发出令人胆颤的声音。
陈絮舟也缓缓抽出了剑,剑的寒光照映在她的侧脸上,仿佛是清淡恬美的月色洒落在皑皑雪地上,空中还下着细细密密的雪,月色和细雪揉杂成浑然天成的泠冽之色,教人醉倒。
他迅疾地向前冲出,剑在空中虚虚实实挽了三个剑花朝她刺来,如蛇吐信般直刺她眉间,一改之前颓败之色,锐不可当。
她抬剑一挡,身形一瞬变动,轻轻点地侧身避开,只是今天穿的是一条千褶百迭裙,下摆艳丽厚重,转身时如同盛开了一朵繁华无比的花朵,好看是好看,只是一个侧身便被那楚逊砍下一侧裙角,显得颇为狼狈。
但还没等高旭得意地笑出来,陈絮舟就踩着被割断的裙角腾空一跃,泠冽的剑光从她的手腕间流出,逼近楚逊的胸口,速度极快,却只是极为克制地在他衣襟划破一道长长的痕。
楚逊不由往后退了好几步,眉头紧皱,认真的打量了好几眼面前的女人,他转瞬便横削过去,离得近了却挺剑一挑,打算趁她来不及防备便卸下她的剑,却被她举剑一击,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
台下的宾客都看直了眼,连酒也不喝了,握着酒杯半张着嘴愣愣看着台上的两人。
卫冯忍不住叫出来“公子,没想到阿絮还有这几招呢,这么厉害,以后我可不敢惹她了”又喃喃而语“不过这看起来也不是吃白饭的,还是有一点本事的,当然,他高旭的门客肯定是不如公子的”
柏无相却没答话,眼睫垂落,俊朗的面容上并无什么欢欣的情绪,桌下的手深深攥紧了。
陈絮舟一套剑法使得的确巧妙,四两拨千斤似的轻易,似乎能将周身严寒剑气都化为柔和春风,身形灵动飘逸,如云絮般拂动,但剑意又刚健笃定,灵气漫溢,好似漫天飞雪,花落流水。
几招下来两人的动作都缓和了下来,但是实际上却还是暗潮汹涌,外驰内紧,铁板几乎要将鞋底都要烧焦了,发出了令人难受的糊味,吱吱作响,给这氛围增添了许多的紧张。
突然匝地寒光四起,雷霆疾发,原来是楚逊骤然间使出了绝招朝她斜刺而来。
她的发带被挑落。
玲琅满目的猫眼石如下雨似飞散出去落在炙板上,她那条红色发带也被剑挑落丢弃在炙板外的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