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时间,江夏之事在益州城内已是街知巷闻。百姓们起先听着乞丐走街串巷唱着莲花落还有些怀疑,随后官府张贴出的告示就彻底证实了。
“江夏城真的被疫情封城了?”
“我家表姑在王知府家帮厨,听府内的人说,知府夫人将嫁妆都拿出来救济灾民了,那还有假?”
“那里面的百姓可怎么活啊?”
府衙前,众多百姓聚集,对着墙上张贴的告示议论纷纷。
益州天府之国,一是物产丰饶,二是极少天灾,这里的百姓被千里沃野养得淳朴善良,正是这份骨子里的充裕,让他们能生出悲悯之心,江夏虽是千里之外,大家却也为其忧虑不止。
在众人议论中,一名须发皆白,身着长衫,气质儒雅的老者从人群中走出,站上府衙前的高台,朝大家拱了拱手,开口道,“各位乡亲,而今忽闻荆楚大疫,染者数万,江夏锁城闭户,百姓无医无食,尽皆惶恐,我益州西南蜀地,虽山川异域,但与江夏风月同天,同为华夏子民,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老者从怀中掏出一个粗布钱袋,双手呈给府衙前的官差,然后转身对着众人,俯身一礼,“这锦囊中是老夫半生积蓄,只求为江夏百姓尽绵薄之力,愿万众同心,除疫祛病,愿我天朝上国,国泰民安。”
人群中有人认出这位老者正是城中学堂的夫子---张举人。张举人少年中举,却无心仕途,留在官办学堂教书育人三十余年,为人严肃刻板,城内众多孩儿都在他的戒尺下启蒙,在城中声望颇高。
见他带头捐款,众人纷纷效仿,那官差没见过这等阵仗,赶忙安抚好百姓,又去后院向王安鹏禀告。
王安鹏听罢,叫来师爷,吩咐他们将百姓募捐的一分一毫均登记造册,每日张贴告示公示具体款项向,整理汇总后交由仁坤堂统一调配。
师爷起先担心这样或有不妥,建议不如由官府直接出面采买,王安鹏摇了摇头。
“江夏这么大的疫情,如今面上却瞒得滴水不漏,想来其中必定有人遮掩的。在没有收到朝廷指令前,私自以官府名义赈灾会有麻烦。”王安鹏从后庭走了出来,远远望见府衙门前挤满了,熙熙攘攘争吵着想要募捐的百姓,自己治下有这样的民众,他与有荣焉。
转身目光坚定地吩咐师爷,“你就照我说得办吧,林大夫我信得过。你可私下告知百姓,本次发现疫情全赖仁坤堂的一众大夫,林大夫也将亲赴江夏。”
师爷应诺,急急向院前走去。
“等等!”王安鹏叫住他,“务必向大家保证所有捐款尽皆用在赈灾物资中,分文不少!”
之前进来禀告的差役就是黄安宁的未婚夫,名叫张大雷。他伸手在怀里掏了两下,只有几个铜板,然后耷拉着脸,又把手伸了出来。
“你拿我的手帖去请城内的乡绅来。”王安鹏吩咐到。
张大雷领命出来,走出衙门,他想了想,先去了趟黄家的糖果铺子。
黄安宁此刻正在铺子上和她爹吵得脸红脖子粗的,黄安宁是个心善的,按着她的脾气,肯定要捐上一笔的,何况这次挑大梁的是她的手帕交林桢,为那一城百姓,更为了给好姐妹站台,他们家都不能置身事外。可黄老板是个抠搜的,一文钱都恨不得掰开来花,此时哆哆嗦嗦地和女儿商量,“要不咱们捐一车糖?”
“呸!我说你怎么那么吝啬呢!”黄安宁气得一巴掌拍在柜台上,把朱陶和冬儿吓了一跳。“人家缺的是糖吗,别人命都快没了,要的是药和吃食。”
张大雷进来时刚好撞上黄安宁拍桌子叉腰这一幕,他是见过自己这未过门的妻子这样娇憨,非但不觉得粗鲁,反而觉得爽利得很合心意。他憨憨一笑,也顾不得被他撞破自己发火的黄安宁此时又羞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