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压的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怎么是你?”
李岚执了一把油纸伞,正在我身旁立着,松绿色的衣袍似乎要与那油纸伞上的青竹融为一色,本是人间富贵公子,偏要去添清绝仙人气。
他将油纸伞举过我的头顶,遮了伞外暴雨如注。
“我要是不在这儿,你这娇滴滴的姑娘岂不是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我淋成什么,好像跟你没有关系吧。”
李岚又是一笑:“那你可错了,你是我未来的夫人,你要是淋成了落汤鸡,我岂不是淋成了落汤鸡的夫君。”
我皱了皱眉,这人竟然这样没个正经。
“你莫不是以为你我之间有一纸婚约,这婚事就算是定了?一纸婚约算得了什么?”、
“这话怎么?”
我叹了口气,决定还是不要把我不是陈若云这件事告诉他的好,陈若云那等姐,真被这个无赖缠上了恐怕要被气得吐血而亡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感情面前连生死的限制都可以被突破,何况是无凭无据只在口头上的一纸婚书呢?”
李岚握着伞柄的手一疆,沉默了良久,雨丝如注,似乎要将他淹没在这暴雨里。
良久,他才道:“你想要与我取消婚约的原因,是因为你心里头……有人了?”
那声音不出的苍凉凄婉,似乎含着男子的千头万绪,千头愁绪无处诉。
我点点头,我与陈若云在这事上是一样的,就算他把我当成了陈若云,事情的结局也还是一样。
陈若云心系周宇。我却难忘淮泽。
那缺年携着一身青海蓝色,带了一身顽劣狡黠气,走进了我的生命里,从此入了我的心,永世难忘。
这两个月来,我深切地体会到了衡惑神君当年的心境,他对玉川神女情根深种,这种境界早就已经突破了生死界限,他可以忘下前缘过往迎娶对他一厢情愿的琬炎公主,也可以抛却尘世诸般豁出性命在紧要关头救我一命。但是,他却忘不了玉川神女,纵然那人已经魂飞魄散,他与她此生再也没有相见之日,就连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梦见的也是她离自己而去,他也忘不了她。
当日他答应与琬炎公主来往,却难以放下与玉川神女的一段情缘,幸而琬炎公主做到了不介怀衡惑神君心里有玉川神女的存在,但纵然如此,他们这份得之不易的幸福也在我的驱动之下不复存在了。
敖霆太子被王母亲手处死,却可以入轮回之道,来世投胎做个少年郎。
可玉川神女魂飞魄散,衡惑神君丹元俱损,这个尘世间,又要去哪里找寻他们的踪迹呢……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那一衡惑神君没有死,琬炎公主会与他幸福的生活下去吗,或许不会,琬炎或许不会在意衡惑神君心里有别的女子,可午夜梦回之时听到自己的枕边人梦中呢喃的是别饶名字,她的心真的不会痛吗?
我的思绪回到了两个月之前许久,暴雨之下一把青竹伞。
伞下我与李岚也静默了许久。
终究还是他先开了口:“我终究……又来晚了一步。”
晚了一步?他是陈若云在他之前有了心仪的男子?只是这个“又”字却是从何起,难不成,他在这之前还追过别的姑娘?
真是无赖!
李岚叹了口气,原本暗淡的眼眸中又生出些光彩来,而后对我:“但正如你的,一纸婚书算不了什么,那心中情谊也未必坚不可摧,咱们来日方长,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