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不满了，说：“前阵子隔壁老王家的狗蛋儿进山迷了路，还是我带人进山去找回来的呢。还有那个躲进山里的小妞，牛发也是找我领的路把人给捉回来的……”

“老头子！”老婆子打断了老头子的胡口海说，脸上不自然地笑着说，“唐兄弟，你别听咱们家老头子胡扯，这山路虽然复杂，只是多走熟悉而已，哪有那么神乎。”说着还暗地里扯了扯老头的衣袖。老头似是想起什么，也打着哈哈说：“我这人有时候就爱吹个牛皮，唐兄弟你也别放心上。”

西就强迫自己挤出笑意，“怎么会，能用大半生时间摸熟一片地，也得有有心才行，老爷子才是真正热爱这片土地的人，想必也不会愿意有人去玷污它。”

夫妇俩有一瞬的沉默，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就是他们的根，西就这话讲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西就不敢多说，于是说：“婆婆，天色也很晚了，我就先进去了，你们也早点歇息吧。”

西就刚进房间，这天终是压抑不住，雨哗啦哗啦就下来了。

牛发尚未回来，这雨下得猛，也不知道今晚还回不回来。

西就进得房间来，叶儿还没有睡。

自从决定一起逃命上京以来，西就跟叶儿就改了名，西就用回自己本名，叶儿随她叫唐叶，在外一定要以兄弟相称。叶儿不懂西就为什么要改这样奇怪的名字，西就推说随便起意，心里知道其实只是为提醒自己，任何时候都不要忘掉这一次的侥幸，也不要忘掉曾经的唐西就。

这会儿就着微弱的烛光，叶儿也发现了西就的脸色意外苍白，担心地问：“哥哥，你脸色很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西就看着叶儿，心里一阵痉挛，是怕的，苦笑着小声说：“我的好叶儿，咱们恐怕是刚逃出虎牙又进狼窝了。”

说起来这还得感谢茶摊老汉的提醒，给她装水的时候用锅底黑灰在水囊上给她写了“小心”二字，她当时虽然疑惑，但还是选择不动声色，老汉以这种方式提醒她，目的只有一个，不能让牛发知道，老汉应是知道些什么罢。

路上，她仔细回想起与牛发的相遇，那时她们刚从当铺出来，去打听去阮城的商队或者马车，应是他们的打听让牛发上了心，自荐说自己也要去阮城载货，可以免费捎他们一程。

或是牛发的憨相让他们放低了戒心，也可能是因为心惊胆战太久，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们忘记了人心险恶，她们几乎没有多想就相信了牛发，跟着他出城了。

老汉的提醒让她惊醒，她们对这个陌生的汉子一无所知，真的会因为一点同情心就义务帮助他们吗？怕是不会的，两个独身上路的姑娘，无疑是两只落单的大肥鹅嘛。

西就后来有想到，像牛发这种一直在底层打滚混事的人，一双眼得多有眼色，应是早就发现二人是女身了吧。

自有了戒心，西就一路上都在留意他们的处境，山路不好走，牛发就只一破牛车，只能慢慢地挪，快落黑才进了村。这是隐在半山腰的一个小村落，山路复杂蜿蜒，既多又窄，常常是被半人高的野草笼着，不仔细看还不容易发现。

刚进村的时候，西就就发现了村里其他人看着她们的眼神都有点奇怪，还有人挤眉弄眼跟牛发打招呼说：“牛哥，真厉害！又有一票大生意呀。”现在想来，她们俩就是那送上门的大生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