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傅本想着莫大爷能够呲着牙眉开眼笑，然后欣然接受。王傅甚至都想好了下一步，买下墓地的所有位置，这可能便宜了老头，但对他来说好处更多。

老头把目光从王傅脸上移开，把两指中间夹着的烟点燃，放进嘴里，吞云吐雾。巴掌大的房子里不久就被烟雾沾满，老头越抽越凶。王傅开始咳嗽。

“咳咳，那么莫大爷，您是同意了吗。”

莫大爷把嘴里的烟放下，依旧没有直视王傅，他深深吐了一口气，把嘴里的最后一团烟也吐了出来，这团烟虽然没有朝向王傅，但却全部盖向王傅的脸上。终于，他上扬的嘴角不知不觉间下垂，整张脸冷若冰霜。

“那么莫大爷，你的意思是。”王傅没有再使用“您“这个字样，更像是一种追问，咄咄逼人。

“我一寸地也不会卖给你！”

王傅从来没有想过面前的老头会突然勃然大怒，他从出生以来就没有会因为任何人的愤怒而感到恐惧。因为所有人都畏惧死亡，而王傅不同，他把死亡当成一种解脱，甚至是一种乐趣，这思想无人能够撼动。你可以称眼前的自己为变态，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但这次，他害怕了，居然因为前面的一个废物老头而害怕。或许是职业的问题，两个人的职业都和生死打交道，一个把人送往地狱，一个守护天堂，巨大的职业落差可能是王傅恐惧的原因，他触犯了一个守墓人的基本尊严。

但在利益面前，谁能不动容？

出于王傅职业问题，他也和无数守墓人有过交集。在一摞摞钞票下，几乎所有人都能放弃他们的职业操守，何况这也不是一块宝地，而是野墓，一大片野墓！埋葬的尸体估计都变成了一堆妖魔鬼怪。王傅不相信所谓的迷信，不过大多数人对此还是有所忌惮的。王傅利用了这些迷信，造就了自己“伟大”的事业。不然警方接手了无数有关王傅的案子，还不是被他设计的假象迷惑，因此畏首畏尾，不敢过多涉足。

王傅很快从畏惧之中冷静下来，他深深呼吸着房内的空气，但只有令人作呕的烟味吸入肺中，既然如此，那就先退让一步。

“内个，莫大爷，您不要误会了，我没有有意要冒犯您的意思，只是……”他的大脑开始飞速旋转，编造一个有关二十块坟地的谎言，还真不容易，“莫大爷，事实上我是我们老板派来的，他也和你算是同行？他手里也有一片墓地。这不，这几年生意不错，他派我来开发新一片墓地，我这不看上您的了吗？”

虽然这理由编的有些离谱，但也能勉强糊弄过去，如果老头能够欣然接受，说不定这片破地还真能被他买下来。

他看见老头迟疑的表情，觉得这事儿有戏，于是开始加大诱惑:“别担心莫大爷，我知道您对这片地的感情，岂是一点钱能衡量，老板看上不只是您的地，还有您。我已经打听过了，您在这一片的威望特别高，据说您能通灵，因此墓地中所有魔鬼蛇神都能驱散，守护死者的灵能够安心上天，转世投胎。”王傅把有的没的，听说的和自己想象的全说了出来，这下老头即使不答应，脾气也没有那么爆了。

“呵呵。”老头嘴里的烟终于只剩下一个把儿，他随手就摁灭在床头的烟灰缸里，“年轻人，你说的没错，万物有灵。”

“没错，这点我跟您是一直保持一致的。”

“是吗，你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亵渎了天，是否亵渎了灵。”

王傅的心脏开始加快速度跳动起来，以这老头的话来看，这就已经不是买不买地的问题了，莫非，他已经知道了王傅的身份？

王傅开始紧张起来，他用手抹去了脸颊因紧张而留下的汗珠，也许老头的话不过是随口一说？他不可能知道王傅的真实身份。

“莫大爷，我不懂您的意思，你是说？”

“我说什么？我已经无话可说，你仔细想想，自己从出生到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否亵渎神灵，是否违背人之本性。”

王傅终于明白了，他的身份已经被老头摸清。不可能啊，这里无人知晓王傅的真实身份，他曾经也不知晓老头，怎么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