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谈书又是一脸望天的高深模样,直至感觉到里头的气息稳了下来,这才稍稍放重了脚步,走近门口出声请示。
凌歌听到谈书的声音,挣扎着要从萧行之怀里出来,结果直到谈书进来,她都没能逃出他的五指山,只好不断寻着他腰间的软肉掐,以作泄愤。
有萧行之在,谈书不敢放肆,低眉顺眼地将手上册子递了上去,说道:“这是摘星拟的几样贺礼,女郎看着挑一个?”
凌歌被他箍在怀里,只能伸直了手去接册子,然而册子离得有些远,她够不着,只能徒劳地甩着手掌,委实有些傻,她正要开口让谈书靠近一些,身后人也伸了手出去,轻而易举便将册子取到,而后比量了一下她的手,发出一声轻笑,“歌儿的手,好短。”
她眉毛一竖,啪的一声响拍在他腿上,后者转为闷笑,双手环着她在身前将册子展开。
无非是一些名贵且寓意好的器物,各有千秋不大好选,凌歌一个个看下来,只觉头大如斗,她将脸转向身后人,“谭婉宁明日生辰设宴,邀我过去,你觉得我带什么贺礼去比较好?”
萧行之将册子丢到一边,漫不经心道:“库房里头不是有株玉雕石榴?送那个罢。”
凌歌闻言迟疑了一下,石榴寓意多子,本来是个顶好的选择,只是这谭婉宁嫁给萧玘已有六年光景,自打五年前不小心流了一胎后就没再怀上,全凭她手腕了得,这才能够在生不出嫡子的情况下还能稳坐太子妃之位,若是送石榴给她,那到底是在祝她早生贵子呢,还是嘲笑她不会生育呢?
毕竟坊间多有暗讽谭婉宁的,说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刚想着,便又听他说道:“不然,送一颗金蛋吧,更好领会。”
她噎了一下,“我们这是要跟她结仇啊?”
“谭氏长于后宅心计,若你不与她撕破脸皮,她定会打着与人交好的幌子给你下绊子,防不胜防。”他耐心与她解释着,“明日想说什么想做什么,由着性子即可,不必顾忌太多,自有我给你兜着。”
她挑眉一笑,“打人骂人也可以?”
“可以,只要你想。我给你多安排了些影卫,他们会护你周全的,不怕。”
明知她只是顺着他的话说笑的,他却仍是一脸认真。
她抿嘴沉吟一下,“那若是她们质疑我的身份呢?毕竟我只是个西贝货,连‘师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没事儿,你只需记着,你背有靠山,不必迎合任何人,想试探你的通通不理便是,他们查不到你。”他抚了抚她发顶,继续说道,“你若是怕闷,便将阿昑也带过去。”
她无奈一笑,摇了摇头,“阿昑这小丫头,最近都不晓得跑哪儿疯去了,整日见不到人。”
翌日,天刚露了一点晨光,凌歌便被谈书半扶半拽地从被窝里提了出来,像是柔软无骨一般,软哒哒地靠在谈书肩上,掩口打了好几声哈欠,一嘴的碎碎念,“大好时光,不来梦会周公,作甚要去劳什子宴会……”
谈书毫不费力地架着她换好了衣服,又将她按在妆台前,开始给她梳发上妆,耳里听着她抱怨,不由得笑了又笑。
旁人都是这个时辰起床,到了女郎这儿,却成了难以接受的事,她每日都渴睡得很,不睡足五六个时辰便会困得不行,这要是在别人家定会遭人嘴碎诟病,好在殿下一向宠她,从不觉得她这般有何不妥。
正一心两用着,谈书忽然听到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想起早前萧行之的交代来,她连忙说道:“女郎,殿下昨儿说的人,你可要见一见?”
凌歌本是撑着下巴假寐,听到谈书的话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一脸迷茫,“什么人?”
“服侍女郎的人。”谈书应道。
“啊?”她呆了一下,她向来自力更生习惯了,平时除了梳妆穿衣这两项比较复杂的事需要谈书帮忙,其他诸如沐浴用膳之类的都鲜少麻烦别人,哪里还要什么服侍的人。
她理了一下表情,以商讨的语气说道:“我如今用不着侍女吧?”
“殿下说了,往后女郎多得是在外头行走的机会,影卫到底也有鞭长莫及之时,故而在明面上也需得安排些人保护女郎。”谈书顿了一下,耳听得外头的脚步声已静了下去,“那几个人,身手都很好。”
好吧,原来是派高手保护她小命来了,不过去一趟陈王府,怎么莫名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她微感无奈地点头,“那就让她们进来吧,正好认一认人。”
这会儿她也不觉得困了,一门心思想多瞅几眼那些个女中豪杰。
谈书话音落时门被推开,依次迈进三个相貌各异的妙龄女子来,当先的那个有些眼熟,凌歌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你是?”
那女子面无表情地朝她行了一礼,自报名字,“追月,见过女郎。”
这漠然清冷的模样实在令她印象深刻,她一下子就认出这人是之前两度救过她的影卫,顿时心生一阵好感,听清名字后又愣了一下,日月星辰,原来这人便是她好奇了许久的那个“月”。
另外两人也紧跟着报了名字,左边清秀一些的唤轻烟,右边娇俏一点的唤玉妆。
凌歌笼在袖里的指尖绕了一绕,心头琢磨着这时候是不是该说些什么话来熨帖人心,她将求助的眼神投向谈书,后者笑了一下,“女郎只管随心做自己,无须拘谨。”
话是这么说,但得了几个美美哒的女孩保护,她终归觉得有些微妙,撅着屁股翻了几个柜子,总算找到了一袋拇指盖大小的金珠子,当下便要分给她们。
玉妆忍俊不禁,“我等不需要这些。”
轻烟倒是大大方方地接了过去,“女郎好意,收下又何妨?”
谈书与追月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