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作为一个外姓人的军师竟敢堂而皇之的越级处置把他给软禁起来。
看着身边那些伺候着的“熟面孔”逐渐因为各种的行差踏错被替换成了生人,端木良愈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呵呵,军师真是有心了。”
他冷笑两声,看着这些重新被替换上来的侍女和侍卫,虽然乍看之下与常人无异,但是稍一观察便会发现,他们细致妥帖的侍候之下,一双双机警的眼睛正在严密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他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营帐的那一方小小天地之中,任何想要外出活动的要求都被守卫以:“风雪太大不宜出行”的理由回绝了。
这当然是在睁眼说瞎话,单从风吹打在围毡上发出来的声音和围毡接受太阳的照射变得暖暖的温度,端木良也能判断出这几日的天气好得出奇,并不存在什么“暴风雪”。
对于这样的待遇他没有提出过多的抗议,他不想为难这些被安排过来监视他下人,他们都只是一些听吩咐办事的可怜人,不应该成为他发泄怒火的对象。
虽然他对军师关于“两边不讨好”的那番高谈阔论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认同,但是他一直从心底里认为,权利的斗争永远都只是统治阶级的游戏,不应该把毫无关系的芸芸众生牵扯进来。
“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心地善良的反派了吧。”端木良很惊讶自己作为一个谋逆者,竟然还对那些属于端木淳的人民保持同情的心理。
暂时属于端木淳的人民。
他在心中小小的更正了一下刚刚的句子。
只要成功攻破玉獬,那个皇座很快就会成为大哥的囊中之物。
就当成眼不见心为静吧,抗争的失败没有带给他很大的失落感 ,军师既没有在吃穿用度上对他有所克扣,那么自己就接受他“风雪影响不宜出行”的说法,继续做被好吃好喝供奉的吉祥物算了。
只希望他们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玉獬的总领不要负隅顽抗让百姓吃太多苦头才是。
寂寞如雪的端木良一边等人来送饭一边寂寞的搓手手。
不过被软禁的日子实在无聊,虽说是没有对他采取什么强制性的措施,但是驻军的营帐对于端木良来说着时小了些。
他自小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主儿,一直被养在深宫偏僻之处。按照祖宗律法,嫔妃子女皆是随殿而居,只有幼年丧母或是生母被发落冷宫掖庭的皇子或公主才会被送至专设的养育所,唤作“螽斯阁”的地方集中管照。
不幸拥有一个不体面的娘的端木良小朋友自然属于第二种。
更为不幸是,海界历朝历代以来,失了娘亲又没人愿意收养的皇子就只有他一个,所以“螽斯阁”一直以来便是形同虚设,空有一个名号罢了,实际上连一块正经的门牌牌都找不到。
几代君主更没有想过这么个机构能有一天能派的上用场。
这个逻辑其实一点都不复杂,比起没有娘的皇子,合宫里有的是缺少孩子的宫妃。
对于那些位高权重却不得帝王宠爱的妃子来说,比起清清静静的守着个大殿孑然一身,倒不如养个孩子来得热闹妥帖,反正一切交由嬷嬷乳娘照顾伺候,自己不用费什么心神。
闲来无趣之时还能有个孩子玩弄逗趣儿,那漫长的日子也就好打发多了。
还有那些靠脸吃饭赢得圣宠优渥的“沉鱼落雁”们,她们比谁都要清楚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的道理。自己的青春年华终有过去的时日,而这天下美艳动人的女子却像御花园里的花儿一样的采撷不尽,只有孩子,多多的孩子,才能保全她们这一生的荣华富贵。
若是没能趁着“独占皇恩”的这几年诞育子嗣,“讨要”一个别人的孩子来自己养育也是不错的选择。
“养儿防老”的观念不仅出现在寻常百姓之家,在宫里也是不变的真理。
万一哪天帝王“移心别恋”,曾经宠妃们好歹留下个儿子傍身,不至于落到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境地。
能分到个不记事的婴孩最好,从小在身边养大日久生情便与亲子无异;如果孩子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那也不必太过忧虑,深宫中的养母与养子之间,不仅仅是母与子的关系而已。
这是一场约定俗成的交易,地位低微的皇子从宠妃养母那里获得地位,得以挣出更好的前程,养母则从孩子那里取得了傍身的资本,老有所依。
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人会不识趣儿的主动说破,于是宫中表面上看一副母慈子孝平静祥和,其实人人心怀鬼胎一团污秽。
幼年丧母的公主皇子就如同刚出锅的“香饽饽”一样,不知有多少个替补的母亲会主动抛出“橄榄枝”。往往这边亲娘的“头七”还没有过,那边就已经被养母亲亲热热的搂在了怀里叫着“心肝宝贝”。
当初也不是没有宫妃想要教养端木良,只是谁敢去触圣宗的霉头?
于是无人管教的端木良便在深宫僻院里如野草一样的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