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在大海家吃了午饭之后,骑自行车回学校去了,学校离大海的舅舅的村子有两里路。
王老师走后,大海的妗子,对大海的舅舅笑着说:“你找的这位王老师,给大海找招人的事情,没有什么问题吧?”
大海的舅舅也回笑着说:“我认得王老师好多年了,他人实诚,我让他帮我办这件事,不会有多大困难。”
大海,也略知他的舅舅,请王老师给他找招人的事情,说女孩子家里,还是村里支书,他就知道自己村子里,支书是怎么一回事?在村里,比一般村子里人,不知要强多少倍。
王老师,听大海舅说,让他帮助给大海,找个招人的家,他想好了,他的村子里,大队刘支书,有个女儿叫王刘彩云,没有儿子,早听村人传言,刘支书想给他女儿王彩云招过人,有那个男娃,会上门到他家去呢?
夏天五月里的一个星期天一早,王老师骑自行车,回到了他的家里,五十多里路以北的村子。
晚饭之后,王老师给他的媳妇说:“我到刘支书家去一下,有件事?”
“什么事,看把你急的?”
“学校近前的村子里,有一位好友陈明,让我帮助,给他外甥,想上人家女方家里门,你知道,刘支书,想给他女儿彩云,招个男娃子,我去他家,给刘支书说一说,行了就行,不行了,也不害咱什么,不过用了我一句话罢了。”
王老师的爱人,也是一位热心肠的人,浅笑着说:“你去吧,只是不要坐的时间太长了。”
王老师的爱人,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红云般的色彩,像是小河里水清得,能看见水底里的一块白石头,白石头上面,不知何人,给石上画上了一朵小红花。
王老师从家门出去,沿村中以南,有一条小路,直通刘支书的家门口。
天黑下来了,这个晚上,天幕有却有一轮半月,依旧把它明亮的光,帮助着王老师,照在他去刘支书的一条宽宽的路面上,月亮近处,有一颗星星特别红亮,一眨一眨的,静静地像是看望着王老师,希望王老师,帮助大海,把这个婚事订成功。
王老师因为是中学的音乐老师,走在去刘支书家这一段路上时,还哼唱着革命现代京剧,我们是工农弟子弟兵的京剧唱段,那旋律唱罢后,王老师心中,有一种舒畅的心情滋生出来。
一切都那么远,一切都那么近。像商洛山里的大海,离这个关中平原的一个村子,总有五六百里路之远吧,突然就来到了关中平原。像高高的天空上面,看那月亮,那么远,双脚就踩在有月光铺照着的路面上,这么真实的让人感受着。
一路上王老师看见,路两边,都栽有杨树,都长得笔直笔直,树身白白净净的,树上的叶子,格外的绿,那么有力量,像往天际上边去延伸。
王老师,望着路边一棵高大的杨树时,那杨树叶子,向王老师摇动了一下,王老师心想:这棵杨树,难道说,都能知道我的心思吗?或说,它也支持我,帮助大海,把这一件亲事做成功。
王老师向村东,那一条他以往经常走的大路,很快就到了刘支书家门口了。
有一个大木门,王老师进去,一个大院子,大院子中间正北,有六间新盖的瓦房子,刘支书家住在一东的三间屋内。
王老师进到屋内时,刘支书、刘支书爱人和女儿彩云都在。
刘支书和家人都笑容满面地起身迎接。
刘支书笑着说:“王老师,你怎么晚上,到家来了?一定有什么事吧?”
王老师双眼望着刘支书笑着回说:“有件事情,想对你说一下。”
刘支书让王老师,坐在他家西屋子那个大方桌前的椅子上面,彩云,为王老师泡了一杯清茶,端到了桌前,笑咪咪地对王老师说:“喝茶。”
彩云用另外一个玻璃杯子,为他的父亲也泡了一杯茶,端到了桌前。
刘老师这时候,心情似乎特别好,像是大海商洛故乡春天的山上,有一棵绿树上,有一只鸟儿,叽叽喳喳的唱起它的歌声,有村人听到,那时的心情,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到。刘支书,这时候稍有一种预感,一定和彩云的事情有关。
刘支书轻轻地用着,让人心情舒心的语调说:“王老师,喝茶?”
王老师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了茶杯。刘支书也喝了两小口,放在了桌上。
王老师慢慢地开口,对王支书说:“刘支书,我有个朋友,就在我教书的那个村子里,他外甥从商洛来找他,愿意干招人的事情,我想了想咱村子里这样的家,没有几个,想给你说说,你们家里好好商量一下,给人家的个话?”
刘支书脸上显示沉思的表情,像是本来一面湖水,静静的,没有一丝波汶,来了一个少年,那少年像是第一回看到了湖水,那么清净,就捡起了一块小石头投进了湖水内,那湖水面上,就翻起了千层波浪,一圈接一圈的展转。
刘支书对女儿彩云的事情,或说对他们俩口子以后的事情,早就有考虑,家里有个男娃子,一些重体力劳动事情,也能帮着干干,一同好搭着过日子,却很难遇到这样一个男娃,有办法的男娃,要自己找媳妇,引在家里,谁愿意到女方家里去?
刘支书当即问王老师:“这娃叫啥名字,姓啥?是怎么一个情况?”
王老师像老师考试学生一般,做了回答:“姓张,名大海,他弟兄四个,他是老大,初中毕业,还爱好音乐。”
刘支书一听,轻声地说:“是这么一种情况,但农村娃,爱好音乐不爱好音乐,也没有什么影响?”
刘老师还带有见议性的口气说:“咱村子小学,不是也缺教音乐的老师吗,让他到咱们这儿来了,以后想办法,让他到村小学当个音乐老师,这条路也能走得通,你又是村里当家的人,还不是你说上一句话,或给上面的人说说,这事不就成了。”
刘支书的爱人听到这话后,在一边小声地说:“我们家里,只想找个能干体力活的娃就行,什么爱好音乐,这都不重要。”
彩云听到了王老师对他父亲说的话,此时,她在心中想着,那大海是怎么一个男娃呢?还说他爱好音乐,他最会唱的是哪一首歌曲?彩云想的,最好能当面见一回大海,看能不能看得上。
彩云对大海的名字,不停在心中想象着,这个商洛山里娃,为什么会叫这么一个名字呢?她从小以来,还没有见过大海,只是在书里,或听老师讲过大海,讲过长江,黄河,她知道这两条河,对每一个中国人的意义,还有更大的海,什么太平洋北冰洋等,那给人的力量,是无法形容的大啊!
彩云一时间,为大海的名字,不停地想象联想着,忽然间,想过她曾读过一本小说简爱里的,写孤独的岩石和海岬,有一段诗是这样的:
那儿,北冰洋卷起了巨大的漩涡,环绕着北方极地荒凉的岛屿怒号,而汹涌的大西洋波涛,流入风吹浪打的赫布里底群到。
这个北冰洋三个字,彩云读到时,像她曾经来到它的面前,感受过它有那么巨大的力量。
大海为什么为他起了这么一个名字?这名字是他的父亲赐给他的,让他他从中,得到大海的力量,遇到了无论什么难事的时候,都能克服!
彩云想着心事,他的父亲王老师,都无法理解,她的内心是什么。
刘支书听了王老师说的事后,把彩云喊过来,对彩云慎重地说:”刘老师关心咱们,你想想,他不关心咱们,晚上来咱家花这时间干啥?他的意思是,商洛有一个娃,想招到咱家,你也有了个依靠的人,我们老了也有个指望,你想想,行不?你给过话?”
彩云的母亲也劝彩云说:“王老师来给咱说这事,关心咱们,你愿意和那个男娃见面,就说让人家来一回?”
都以为,彩云一定会当即和大海先见上一回面,没有想到,她是这样的说:“爸,妈,给我些时间,让我想想,然后再做决定。”
王老师听了彩云说的话,心里一时还有些怪罪彩云,想道:你还拿什么劲呢?那有男娃,愿意上你家门,虽然你父亲是支书。
王老师从桌前椅子上站了起来,重复说:“你们商量好了,给我带个话,我通知人家。”
然后,从刘支书家门里出去,沿路返回。
彩云本应答应,立即招个男娃到她家,为什么又打退堂鼓呢?
原来村子里,有一个男娃,叫经一,就在本村小学当老师。
有一年冬天的一天晚上,大荔县剧团在另外一个村子演秦腔戏。
经一和彩云一起上过中学,只是毕业以后,经一当了村小学的老师,而彩云,却还在村子里,继续当农民劳动。
能给彩云带来快乐的事情,就是看上一回秦腔戏,村子小学的经一,也有这个爱好。
正好来了一个机会,那天晚上,大荔县剧团,来那个村子演出。离彩云的村子有十多里路,平原地区,骑自行车,也就是一瞬间就到了。
那天天黑了下来,经一在他家吃过了晚饭,骑着自行车,站到了彩云家门前。
“彩云,县剧团在另外一个村子演秦腔戏,我用自行车带你去看?”
彩云听见了,答应着:“我听见了,就来。”
彩云对她妈说:“妈,我出去和经一看戏去?”
彩云的母亲听彩云这句话后,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不放心地说:“这晚上时间,怎么和一个男娃一块去看戏?也不怕人笑话。”
“妈,我们就是一块看看戏,这怕什么?”
“看戏就看戏,不要做伤见败俗的事呢,小心村中人笑话。”
彩云把嘴噘了一下,“妈,你想哪里去了,人家经一有有媳妇,比我长得好,我们只是看戏去。”
彩云的不放心地说:“你去吧,看戏后,早点回来。”
经一在彩云家门口等着彩云出来,心里有些急,心想:这让彩云看个戏,这怎么就这么难?”
正想着,彩云过来了,经一笑着对彩云说:“我骑上了后,你跳到后座去,还是你现在坐到后座上,都行的。”
彩云平和地说:“你先骑着,我再上去”
经一骑上了自行车,然后把自行车把控制住,自行车变成了一匹好马一般,彩云把屁骨一抬,就上到了自行车上边。
经一带着彩云,沿村子以南一条大路,直向那个村子骑去。
想到一会儿,他们俩个就能看上一场县剧团演的秦腔戏,他们俩个心中涌出,阵阵风吹稻花般的喜悦心情,这虽然是一个冬天的晚上,气候还有些冷,让人全身瑟缩着,可是,一想到晚上看戏,这种冷意,都跑远了一般。
经一好奇地问彩云:“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秦腔呢?”
经一说:“我有一回,独自一个人,走在一条公路上边,路上没有一个人,我就哼唱了一段红灯记里,做人要做这样的人,唱完后,有一种舒适之感,如我的面前来了很多中学时代的好朋友一样,这让我很开心,像是看见了春天里,百花都开放了的那种感觉。”
经一也回说:“我每唱一段秦腔唱段的时候,像是给班上同学上语文课,班上同学写出了一篇好作文,我在班上读着,把我也带到了小学生的那种天真的心境中去了。如同小时和村中小伙伴们一起,玩猫逮老鼠的游戏。”
他们俩个一路上,谈着关于秦腔很多说不完的话题。
那天晚上有一轮圆月,金黄金黄的,像少年时,他们看见过的菜花儿一般黄。那轮圆月,有意为他们俩人,照着前行的路面。
那一段路,宽度像一条公路一样,路面也坚实,有一段是上坡的路面,骑自行带人,很费力气的。
彩云好几次要求经一说:“经一,我下来。”
经一说:“没有事的。”
经一正是青春时候,有的是浑身使不完的力量,一段慢上的上坡路,也没有下自行车,上了这个上坡之后,相对就轻松起来了。
前面不远有一个大村子,大村子一东,有一个大场,村子里和外村子里的人,早来到了大场里了,有一个村里人,自己建的简易舞台,面向南面,最前面顶上边,挂起了一道红色的幕布,看那幕布时,从东到西,有一道道颤动着竖线条的波汶。
戏没有开始之前,在舞台前面大灯光的照耀之下,台下全是密密的大大小小的人头,远看,连在一起。
台下的观众,总在忙着说话,远远听见的全是说话的声音,像流动的水波声一般。
经一到了这个大场之后,把自行车放在场边上,上了锁,然后和彩云,站在舞台以西的一处站着的人群中,等待看一场秦腔戏的演出。
经一和彩云心情有些舒心之感,有什么话,都愿意给彩云讲,他也许早就知道,这是一个空镜,这是一个虚影儿,并不是一种真实的存在,但不知为什么?却挡作真的,从彩云那里,他得了多少收获啊,像农民收获到了自己种的玉米小麦庄稼。
趁戏还没有开始之后,经一给彩云说:“咱们先坐在场东面的边上,我把我昨晚做的一个梦,给你说说?”
“是个什么梦?你快说给我听。”
“你到场边,我给你讲。”
经一和采彩云,去离舞台不远的东边院墙下边,坐在一捆玉米杆子上边,经一给彩云讲了一个,他前一天晚上做的一个梦,梦的内容是这样的:
梦中,经一到了一处,不知是何地。
有一个大院子,站在院门前,两边墙上,有古代的巨龙的画图,像在腾空飞动一般。
经一走到院内,院东,有一道平房子,一大间一大间的,大约有三间。
经一听到,有笛声悠悠传来,宛如从天上来到人间的优美的笛声。
寻声暗问,笛音何处而来?经一站在院子中间,细细地听着,原来离他如此近,就是从院子以东的,第一间屋内传出来的。
一位青年人,穿着修道的黄色衣服,正在吹古代流传下来的笛子曲《牧童短笛》,用的是五声性调式,作的一首笛子曲,音符只在大二度小三度之间穿行进行着,如讲讲一个动人的故事一般,平淡的感情中,却把人生的真理传达出来。
青年修道者,近前站着一位游人,是一位青年女子,脸色白白的,两眼专注地望着青年修道者,先是专注地,听青年修道者吹的笛音。
经一被青年修道笛声打动,等那青年修道者,吹完一曲后,把他的笛子,装在一个布套后,放在了近前一把黄亮的小桌上面。
经一问青年修道者一些世上的事情。
男女间相爱是什么?
青年修道者用的,如同红楼梦里面的诗一样,因为作者笔拙,只好试着记在这里。
男女间相爱是什么?
我不说他是什么?
我只说他像什么?
它像一条小船,
沿着大海的水面,
驶向远方。
男女间的相爱像什么?
我不说他是什么,
我只说他像什么。
它像大海中的风浪?
有时冲起千万丈高,
有是却风平浪静。
男女间爱像什么?
我不说他是什么?
我只说他像什么?
它像一段秦腔戏唱腔。
你只想听我唱的春腔唱腔,
我也只想听你唱的腔唱腔。
我拉住了你的手,
你也拉着我的手,
山一样的结实,
山一样地坚定。
男女间的爱像什么?
我不说他是什么,
我只说他像什么。
像一杯甜葡萄酿的甜酒,
喝在嘴里的甜味,
就是那样的甜。
男女间爱
我不说他是什么,
我只说他像什么。
像一味苦的中草约。
喝不下去了也要喝,
喝过以后,
才心清气爽。
我不说他是什么?
我只说他像什么?
男女间的爱
我不说他是什么
我只说他像什么。
像两面蓝色的石磨。
经历了一千年的磨啊磨,
那所有的楞角
都给磨成了平和的心。
过了风雨之后,
男女间的爱就修成了。
男女间的爱,
我不说他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