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到山娃家里来，是它听从心的召唤，听到了他的姨婆讲，山娃子笛子吹得好，让他产生惊异的是，这是一个大深山里，怎么还会有人喜欢吹笛子？这人到底吹的是什么乐曲？是怎么学会的？对大海来说，都是一个迷。

大海现在，就站在山娃家里。山里人住的极其简陋，以北的矮墙下边，盘着一个锅灶，灶门两边的烟色，如积上了厚厚的一层黑墨在上边。

山娃的媳妇，脸上肌肉丰满，脸形略长，给人一种健康结实之感。双眼亮闪闪的，她的注意力总在望着大海，脸上自然而然地挂着新奇的笑容。

大海一到山娃家，山娃的媳妇，像早认得大海，山上就这么几家人，一定会猜出是那西边的肖家大婶给大海说了，她外边人会吹笛子，大海就为了这个而来的。

山娃的媳妇，坐在她家灶洞前，地上的一个四方木堆子上面，她也许在想着：这个娃，到我家来，也许想让我外边人，为他吹一首笛子曲。她的双眼发出来的光，给人一种洁净沉想之感，她这会儿，心里想的是什么内容呢？

当大海来到山娃家屋内时，山娃就吃了一惊，默默地想到：这个娃，到我家来有啥事？转眼一看，这娃就是他家以西，那个老太婆家的亲戚吧。山娃对大海有一种，如他家亲戚的孩子来他家一样的感觉。

山娃在大海的眼中，身材比一般人高，略显瘦弱，脸色黑中透红，双眼闪出温和的光。大海看了山娃一眼，就觉这山娃身上，如有一种春天的光照满了他全身。

对于大海来说，如同他上小学时，那个待他如对待孩子的一位好的，李明伦老师一样。

大海通过他的姨婆那里知道，这位山娃吹笛子的水平高超，是不是像县剧团一位乐队队员，吹笛子吹得那么好听呢？

山娃的笛声倒底如何？对大海来说是一种想要破解的迷，他像学生求教老师的语气说：“山娃叔，你能不能吹一首笛子曲，让我听听？”

山娃的媳妇，见大海求山娃可爱的模样，想让山娃给他吹笛子曲，联想到了她自己，当初选择山娃，做她的终生侣伴，也是因为听了山娃的笛声，被笛声吸引，才进到了他家里的。

山娃的媳妇心想：这也有好几天了，山娃忙干活，也没有顾上吹笛子了，正好，大海这个娃，来求她山娃吹笛子，她也想听听。

山娃听到了大海要他吹一首笛子曲，这是让他倍感开心的事情，可是吹那一首曲呢？虽然会吹千万首曲子，一时大脑有些空白，一个音符也记不起来。

山娃想给大海吹一首最拿手的笛子曲子，想了想，他吹的笛子曲子，在他看来都好听。

山娃反问了大海：“你想听一首什么笛子曲子？”

“吹一首我没有听过的笛子曲。”

山娃又心想到：大海这娃没有听过的笛子曲，这是哪一首？那就是和我们这山，和我们这水有关，对了，有一首我们山里人，自己作曲的高山流水觅知音的曲子。

山娃脸上，如有一层白茫茫的雾，散开了，一的一切，一切的一，都那么清晰起来，实实在在，真真切切，把手搭在上边，一下子就给抓住了。山娃此时的表情，犹如早晨起来的时候，他的老婆，把他的衣物领子给向上提了一下。山娃打算给大海吹的一首笛子曲，这会儿，这么神速地涌到他的手上心上。

山娃脸上的肌肉舒展起来了，胸有成竹地说：“我给你吹一首高山流水的笛子曲吧？”

大海回应着说：“你吹，你吹。”

于是，山娃把笛的吹孔，放在嘴唇中间，缓缓地把长长的气送，进笛子孔内，手指按笛孔，需要那一个开，那一个关，笛声发出来的是，曲曲折折，有强有弱，有高有低，给人以无限思考。

大海听笛音的时候，大脑中出现了当天空一轮明月，非常安静，有那种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意境。

山娃吹到了最后一个音符的时候，恋恋不舍地结束了那个音，更让大海想这首曲子的意思。

大海听了后心想：山娃吹的这首高山流水，他在哪儿听过？这是一首早有过的古曲，为什么这儿山里的山娃，竟会吹，和他曾听过的，一个音符也不差。

山娃把高山流水琴曲，用笛子吹出来，宛若让大海听了一遍那个古老的故事。

不知是真是假，大海也曾做过一个类似的高山流水的梦。

梦中，村中爱音，来到了大海的家里，拿了一床古琴，整个琴身红亮亮，那上边的弦笔笔直直，稍一挨上，就会发出一连串，水波一样的流动的旋律。

爱音一心想得这个古琴，爱音说：“大海，这床古琴，就是愈伯牙弹过的古琴，他知你爱听高山流水的古琴曲，就让我特来你家，送给你床这古琴。”

爱音送给大海古琴后，从他家小屋，向村北的高山慢慢地走去。

大海把那床古琴放在炕边，陪着他睡觉。有时看看它，整个琴身红灿灿的，像是红狐俊的俊美，给了古琴一个好的名字红狐。

大海晚上睡觉的时候，无意之中，用手碰了一下那古琴的弦，它竟发出了一首接一首的古琴曲，全是好听的乐曲，这让大海好生奇怪。

大海对这床古琴，有过这样的感情记忆。

有一回，他没有去弹奏古琴，这古琴的弹奏方法，一定要有专业老师教，指法很特殊的，不经过长年月久的练习，是很难掌握它的弹奏技法的，就是说连一句完整的旋律也弹不出来的。

大海坐在炕前，专注地凝视着红狐，根本无人弹，大海不会弹，这红狐竟响起了高山流水的琴曲，这真是一件大发现啊，不弹自鸣。

有一位县文化馆的作曲家，来到了大海家里，把红狐自己发出的，高山流水旋律音符，记录了下来，比古代那一首高山流水还要好听。

当红狐没有人弹奏，它响起志在高山的旋律时，钟子期不是别人，却是大海，大海听出了善哉，峨峨兮若泰山。“

红狐奏出的琴音，志在流水，大海听出了琴声清澈婉转，志在流水。

大海凭着一种对旋律的感觉，知琴声表达的含义，天真地以为他就是那个钟子期，或说他对音乐的理解能力上，和钟子期有相通的地方。

梦中复梦。红狐奏出的琴音，志在流水。

梦境这样的：像是周六一个下午，大海在他三叔房子，他三叔是一所小学的老师，他跟着他三叔，就在他三叔教书的小学上学，是一个六年级学生。

学校的中间，从东到西，是一个操场，以北都是学校老师住的房子，一小间，只能放下一张小床，一张小小的办公桌子，靠窗子下边放着，为了和外面的世界联系起来，让外面的空气阳光，从窗子里透进来。

操场南边，长长的一排平房，三间为一个教室。教室门前操场边处，却有一条人工修成的水渠经过，这水流到东边，会发出电来，晚上解决老师们批改作业时的用电。

学校一位刘老师，走进了大海三叔的小屋，大海正在，他一定在写老师要求写的一篇作文，一定是《我的故乡》这样一个题目。

大海的三叔也在办公室，见大海写作文，一时写不出来，发出嗤嗤地笑声。

刘老师进来了，大海看见刘老师手中拿着一杆竹笛，笑容满面地对大海的三叔说：”老张，我让大海和我一块到外边玩玩？“

大海的三叔，本来不想让大海到外边去玩，他要好好地学习才行，总认为人生，时间是宝贵的，浪费了时间，什么也没有了。

刘老师这么一个要求，难道说不答应吗，只好装出爽快的口气说：”让大海去啊。“

大海这时候，像一只笼子里的小鸟，突然得到了一个放飞的机会，有身未到，心先到，早跟着刘老师一起，听流水声，听笛声，刘老师认为那里好玩，就跟着刘老师，到那个好玩的地方去了。

刘老师手上拿着竹笛，大海后面跟着刘老师，从小屋出去了。

这是一个雨过天晴的下午，学校操场上空天幕上边，有大朵大朵大山小山一样的白云，各有其形，各有不同的美，有的如丝，有的如一个运动员，正在跑步一般。

操场上面天空，犹如一面天镜，整个大地高山流水，都在这面天镜里照得清清楚楚，对着这一面镜子，看每一个人，像是看到了别的人一样，我这时候，要做些什么呢？我有一个什么好的想法，还没有做到，怎么做到呢？

天空这么高？白云这么雪白？凝视天空时，这天空给了大海，让大海抓在手中一般了。

操场南边，哪一位女同学在唱：”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

操场以南经过学校的水渠，下过雨之后，渠水满盈，像一个长跑的运动员，双脚一直向前方跑着，从不放一脚步，知道放下了脚步，就比别的长跑运动员，落后多少？渠中流水，它一直向前流去，向东边山下那个大白房子流去，那儿是一个水电厂，流到那里去，会发出电来，这水给人们的好处，水对于人是有大恩啊！可是人常把它给遗忘掉。

刘老师和大海，沿着水渠南边，一直向西缓缓走去。

走了一段又一段，那每一段路，像是一弯一弯半圆的月形。

下过雨之后，北边山上，有草的香味，也有野花的香味，一起向大海和刘老师的鼻子灌着。

刘老师手中拿着一杆黄亮亮笛身的笛子，脸上总有被什么好事，来到之时，表现同出来的那种甜甜的笑容。大海跟着刘老师，真有些红楼梦第六回，刘姥姥一进荣国府时，带着小板儿，听说带他进城逛去，便喜的无不答应。刘老师引着大海，到这山下水渠前，是让大海来看水流水吗？大海的心，和那个板儿进城逛时的心情一样喜悦。

大海见刘老师手上拿着一杆笛子，心中自思道：“这刘老师引我到这里有什么事情？来这里做啥子？难道说老师，要让我听他吹一首笛子曲？

这刘老师为什么要带大海出来？他一定是这样的想的：星期天也不到外边走走，实际上让人放松一下，学习效果反而会更好，越放松反而学得超越好，琴弦上得紧了，反而奏不出好听的音乐。

大海一路上，沿这条水渠岸边向走着，这水渠有可能会问大海：你和刘老师此行有什么大事？也给我讲一下，让我也知道。水渠先笑了，对大海说：”我什么不知道，你和刘老师想的是什么，全在我的心中。我不对你说，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你就能明白了一切。什么是个好！双脚向前走路，走了一步，有一步的好处，走了两步，有两步的好处。

大海在他三叔房子，学写作文的时候，刘老师进来，对他说，要他三叔答应，能让他出去玩玩，大海听到刘老师这句话的时候，心想：刘老师对他，怎么这么好啊！那是亲啊！这个亲字，世界上的人，有的人不是你的亲戚，一见却胜过亲戚。不似亲人，胜过亲人。

大海和刘老师之间，有什么理解的地方吗？刘老师是学校里教大海算盘的老师，是长辈，怎么还有话，能说到一块儿。

刘老师和大海沿水渠南路边，向西走了很长一段之后，大海见刘老师站了下来。这会儿，大海能明白，刘老师让他来这里做啥子事。

刘老师笑咪咪地对大海说：”大海，刘老师为你吹一首笛子曲？“

大海回应着刘老师：”好！“

刘老师面带笑容地吹了一段小放牛的歌曲。

刘老师吹笛子表情好玩，他生怕大海不用心听，有好几次，凝视着大海的双眼，观察大海的双眼，走神还是没有走神。

刘老师吹完了这一段小放牛的曲调，想了解大海听后的效果，问大海：”好听吗？“

大海肯定地说：”好听。“

那刘老师来了劲儿，连续地吹了一曲又一曲，有一曲是南山岭上南山坡。

刘老师和大海站的地方，眼前就是水渠的南边一处，渠水总是不停下前进的脚步，向前方流动着。

刘老师那个下午来这里，大约是为大海吹出流水般的笛声，让大海把那小渠流水，留在他少年时的记忆之中，并且把这位老师也记住。

这一段是与流水有关。

还有志在高山，也引起大海对少年趣事的一些回忆，少年，是人生开始的时候，它像一篇作品的开头。它在大海的面前，过去了很久了。

有一天，少年的梦，少年的记忆，在梦中出现了，留下这个少年的梦吧，留下少年的记忆吧。它那么快，转瞬般过去了。少年人，不知以后人生是怎么一种艰难，对于它来说，总是有一张天真的笑脸，总以为这世界上一切事，只要去做，都能做成功的。像摘一棵柿树上的蛋柿，想摘就能摘到。想听一首音乐，就能听到那首要听的音乐。

大海的少年的趣事是什么呢？大海的少年，与村北的山有关系。

有一个秋天的下午，大海提着一个小笼子，上山给他家养的猪打草，上到了山顶上边。

大海看见一个本家的叔，喊道：”大海，快来看叔栽的红薯，每一株根下结的，有五六斤重啊！“

大海跑到了这位叔的红薯地里，一面长形的坡地，是这位叔挖的坡地，栽的红薯，到了秋天，红薯长好了，那天下午，就在这一块山坡地里挖他家的红薯。

大海到了红薯地近前一看，挖过的红薯，摆了一地，一排一排的，像是站着一个长长的队形一样，一个根部，结有五六个大红薯。

这位叔叔挖他家红薯，手中握着镢头不停地挖，头上虽然流着大汗，却脸上带着笑容。为什么呢？因为这位叔，有一种辛苦劳动之后，到了秋收时候，有劳动果实回报，这让他有了收获之后的快乐。

大海也在村北的山上，帮助他的爷爷放过牛，骑在牛背上吹过笛子曲，贺绿汀曾经创作过一首钢琴曲《牧童短笛》，作曲的创作来源，主要是源于贺绿汀，当个放牛娃的经历，有这种真实的生活体会，所以自然用音符组织成旋律，给表达出来了。

大海自己对山的感受，就是吃大苦，有收获，一因一果，这是大海心中，山的图画主题。

人生中的故事，不论处在那一阶段，都是很丰富的，多如牛毛，可时转瞬之间，把那些故事，都藏在什么地方去了。

大海去了深山中，一个姨婆家中，听了那位山娃吹的笛子曲高山流水，才又让大海，想起了一些人，一些事情，如同回到了当时一样。

以上一些，主要想说明，大海少年时，对音乐是真正热爱过，慢慢地对音乐方面，有了一定的积累。

经历了少年，进入青年后，更想实现音乐的梦想，当时在农村的时候，最初的一个想法，能让他，去村小学当上一名音乐老师，但是他没有这个机缘。

虽然不能正式在村小学，当一名音乐老师，也不会到此止步吧。

大海却总想争取机会，什么都不要，能到村小学，给小学生上一次音乐课，当时就是给学生教一首歌曲，他教一句，学生唱一句，他能听到学生唱歌的歌曲声音，有这么一个情景，对于他来说，就好比农村人到了城里后，还要开心。

但就是这么一个事情，对于大海来说，要实现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先看看大海，是怎么试图，充当音乐老师的角色，也经历一些锻炼的过程。

大海对音乐的爱好，是他上小学上中学，音乐老师上音乐课，坐在教室，老师教一句，全班同学唱一句，当全班同学，跟上音乐老师，学习会唱了一首歌曲之后，音乐老师让全班同学，一块唱，歌声响起来的时候，那歌曲，让全班同学得到的快乐，那是数不清的，像一双手，有十个指头，数不清这十个指头。

想表达，他学习会唱了一首歌曲，很快乐，用文字说不明白，这里，有没有一首拍手歌，你要问我是幸福是什么，你就跟我拍拍手。怎么只要从每一个人口中发出声音，特别是歌声加上手的动作，真能创造出一种快乐的情景。

大海还记得，上初一的时候，班主任孙老师，本是语文老师，一天晚上一进教室，站在讲台前，面对着全班同学，笑容满面地说：”今天晚自习，我给大家教唱一首南泥湾的歌曲。“

全班同学都在做着各科作业，听到了孙老师要都唱歌曲，大脑神经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个个脸上都挂上了笑容，这是音乐给全班同学带来的快乐。

孙老师给全班同学都教唱南泥湾歌曲之前，站在讲台前，却要给同学讲一个故事，这让同学一时产生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