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芷兰飞快地奔跑着,不时用袖子抹一把脸上的液体,她大口喘息着,吸进大股大股冰冷潮湿的空气。
她站在医务室门口,用力摇摇昏沉发晕的脑袋,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宋医生,我来了。”
医务室里,一位少女正趴在病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棉被。瘦削的肩膀露在外面,乌黑柔软的头发散在两侧,长长的睫毛垂下眼睑,显得少女的小脸格外苍白。
“她就是杨慕吗......”江芷兰慢慢走到床前端详床上柔弱的少女。
“腰背部外伤严重,她体质太弱了,自愈速度慢得感人。乱七八糟的毛病攒了一堆——肺部有旧伤,脾胃虚弱,营养不良,贫血,宫寒。就算哪个都不是大毛病,积在一起也能要人命——真是可怜的娃。”披着白大褂的老男人摇摇头,对江芷兰说道。
江芷兰看着少女,目光一软。
“要不别给这娃动手术了,她撑不过去的,这不是害人嘛——”宋仁义撇撇嘴。
“不行。我已经把所有的事告诉她了。不接受手术,就死。”一旁的魏和冷冷说道。
就算她回去了,那个家也不会再能容得下她。
这个女孩已经,无家可归了。
这时,女孩微微皱了皱眉,悠悠转醒。
“你好呀,我叫江芷兰。”江芷兰凑过去摸摸女孩的脸,微笑道。
“江——?”杨慕猛地睁大眼睛。
眼前是,熟悉的光芒。
天使。
“月白!”她疯一样地抽出缠满绷带的身子,扑了过去。
她吻住了被自己压在身下、大脑宕机的人。
天知道,她有多想江月白!想她眼中的水波,想她洁白的肌肤,想她温柔的呢喃,想那茉莉花的清香。
这是梦吧?
“咚——”江芷兰反应过来顿时羞怒交加,下意识全力一推,把杨慕推翻在地。
“唔!”随着杨慕的痛哼,她的后背重重撞在了床沿上。
梦醒了。杨慕缓缓滑到地上,背后的绷带慢慢洇染出了赤红色。
看清了眼前的人。她的心一片、一片地凉了下来。
举目无亲,一如三岁的那天她站在孤儿院的门口,一如五岁那天她站在喧嚷的街道。
只是这次,不会再有天使来拯救她了。杨慕伏在冰冷的地板上,眼角滑下两行清泪。
“对不起。”两人同时说道。
“你——没事吧?”江芷兰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少女,顿时心头一软。
“没事。”
宋仁义微微皱眉:“伤口裂了。”
江芷兰看着少女背上的赤红,只是不住道歉——多可怜的孩子,被这样对待她一定很难过吧?
再度解开绷带,江芷兰看到少女的后背遍布狰狞的伤痕,皮肉开裂。她不禁眉头跳了一下。
“你——”她清楚地看到,少女在换药包扎的时候细眉皱起,薄唇紧抿,是在忍受强烈的痛楚。
“哎,我给她安排一间病房,先在这住两天吧,你可以先回去了。”宋仁义拿出笔记本,笔尖微动,转头看向江芷兰:“嗯?你的脸是咋回事?有人打你了?”
江芷兰的脸一僵:“没事,过敏了——那宋医生,魏叔,我先走了。”她挥挥手。临了摸摸自己未干的头发,又想起自己似乎没带一样重要的东西。
于是宋仁义目瞪口呆地看到江芷兰顺手拿走了他倚在墙边的伞。
江芷兰感受到外头湿冷的空气,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在雨中撑着伞,在医疗部楼前久久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