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头一看,发现身后的小道半个人影都没有,明晃晃的月光下能见着的就只有平房和挖掘机。
难道是我看错了?我心里正纳闷,又把视线向下移了移,突然我注意到离我五六米远的草垛前有双小眼在盯着我。
冷不防对上这双眼,我吓得心咯噔一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草垛边此时正蹲着一个小东西,看样子像是家猫,浑圆的双眼在黑夜中发出诡谲的光。
因为小东西站在草垛的阴影里,我一时半会也认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能看出来它也在观察着我。
嚯,荒郊野外不躲着人的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看样子它还有所企图。说到这我想起咱们学校的那几只猫,每到饭点儿几只猫胆子就特别肥,也不怕人,跟在人身后蹭来蹭去要吃的,这么说来小东西不会也是饿了吧。
我摸了摸身上,出门并没有带什么能给猫吃的东西,口袋里就剩下半瓶的彩虹糖。我冲小东西摊开手示意自己身上没它吃的东西,挥挥手作驱赶状,可小东西毫无退意,眼睛还是死死盯着我。
虽说它体型不大但那小眼神盯得我心里直发毛,我对小动物的同情心还是挺泛滥的,可现在不一样,一是外面实在冷,二是我在这跟它耗下去也没啥意义。
既然惹不了躲总躲得了吧,眼神再怎么唬人终究是个小动物,我一身强力壮的成年人了,我要是想走它还能留住我不成?我索性不管它,拖起箱子转身就走。
可我刚一走,就听身后又传来一阵声响,似乎小家伙也跟着我动了起来。我去,现在家猫胆子都这么肥?我回头一看还真是,小东西已经大摇大摆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见我回头,立马趴在地上瞅着我,一动也不动。
小东西一出阴影我算是看了真切,原先以为是只家猫,现在看来别说是猫了,连它是什么我都叫不出来,整体感觉就俩字——瘆人。
小东西体型比秋田犬小上一点,头扁,面相倒还和善,小鼻子小眼,鼻眼周围一圈黑,靠近嘴的地方偏白,单论这长相甚至有点可爱。
但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是它的身材,它的身体比例极不协调,身子比头大上一圈不说,主要是长得恐怖。我用手比划了一下,不加尾巴估摸着得有半米长,修长的躯干加上短小的四肢,活像个腿儿被削了一截的长板凳。
它的皮毛呈暗红色,蓬松的尾巴从尾巴根拖到了阴影里,镀上一层月光后像条油光发亮的钢鞭,让人心生寒意。
不仅人看脸,动物也是如此,小东西外形一暴露,刚才的好感瞬间消失殆尽,我在心里暗暗骂道:这野东西长得真他妈贼,刚才瞎了眼了还觉着它挺萌的,这一现出全身真让人头皮发炸。腿短就不说了,这身子也太长了,动起来就跟在地上游一样,什么东西长成这样呢?
难道是黄皮?我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字眼。黄皮又叫黄鼠狼,学名叫黄鼬,说实话我光听说过黄皮却从来没见过,我们这地儿提到黄皮的时候光说它种种邪乎的传说,却从未谈过它的长相。
但依人们传的那样,这要真是黄皮的话,那我可倒了霉了,听说这玩意特别有灵性,堵住你肯定不会轻易放你走的,眼前的这位指不定就在打什么主意。
在坊间传闻里黄皮不仅极富灵性,更有通天改命的本事,因此有人称之为黄大仙儿,甚至还会为之修祠建庙。占街算卦的仅以半仙自居,而黄皮却得了一个大仙的名号,其道行莫测可见一斑。
当地黄皮的故事多之又多,我印象最深的是这么一个奇谈。说是以前我们这儿住着一个贫困的农户,姓张,名字叫什么没人记得了,三十出头。说是农户其实准确点就一个寡汉条子,寡汉条子是我们这的方言,指的是尚未成家的单身汉。
张寡汉父母走得早,又无亲属,村民们见他伤心可怜便给他盖了间小屋,又分出一晌田,张寡汉靠邻里接济勉强度日。
以前的男子结婚早,二十多的岁数孩子都围着灶台转了,十里八村年过三十还没娶媳妇进门的估计就属张寡汉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了,孑然一身举目无亲,家里半缸米都拿不出手还拿什么娶亲呢?又有哪个大姑娘愿意嫁进来呢?
时间久了,大家干脆连姓也不带了,就喊他寡汉,反正村里的寡汉也没谁了,一说寡汉大家都知道说的是他。
可老话说得好:富贵逼人。人各有命,天意面前你想不低头都难。你要是天生一副穷相,万贯家财都能给败了;可你真要摊上了富贵命儿,想发财那谁也挡不住,寡汉就是摊上富贵命的人,而且这富贵命就和黄大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